#住在2020# 夏华

在人类灾难和公共危机面前,艺术会暂时退场,处于无用的边域。但人们最终还是会需要精神层面的回归,探视,抚慰或者沉浸……

按:“住在2020”系列访谈是“实地想象”自媒体在不平凡的2020年末与生活在各地的艺术界朋友们的联络与问候,通过回顾性的描述,分享他/她们在后疫情时期在各地遭遇的日常生活和可能推进的新近作品,希望由此可能勾勒出这个特殊时期人们具有怎样坚韧的品格、丰富的心灵世界和创造力。了解更多关于“住在2020”系列访谈的想法……

人物:夏华
Artist: Xia Hua

1.2020年这一年你生活在哪里?(国家-城市或村庄)请描述一下那个地方和附近的情况。

新年后至春节期间的一个月我在昆明探望母亲。正好经历新冠始发,昆明出现首例确诊及至武汉封城。按预订日期 2 月 5 日返回挪威的第二天,在瑞典转机途中就接到北欧航空关闭中国航线的通知。

二月至今住在奥斯陆家中。这是挪威的首都,60 万居民,人口密度较小,森林绿地海湾围绕的城市。今年有一个小段子:当疫情出现短暂缓解,一米距离解禁时,挪威人说,那好吧,那就又回到原先的社交距离五米。

2.新冠疫情在你所在国家及其对策对你个人有什么影响?

二月返回时还有一丝惊魂未定,随即自我隔离。挪威在二三月间逐渐显现疫情,政府大约在三月中旬首次发布居家令。挪威的前疫情时代和后疫情时代是以此为时间点划分。虽然口罩令发布较迟(十月初开始),但总的说来,挪威人普遍相信政府和官方媒体持续跟进的信息和规定,整个社会秩序和运作基本正常。

我平时除了工作就基本宅家,总体还是保持慢节奏。疫情期间除了先生和女儿居家工作读书,我个人的生活影响并不大,国家逐步稳健的措施让人获得比较多的安定与安全感,我们也多出整块时间处理工作和家务琐事。

3.今年你最享受的某个地方是哪里?你如何在哪里度过时光,能否描述一下那里什么样子。

最享受的地方是家中。居家期间正好经历三月初春到七月盛夏,难得有空暇的时间修整植物,整理旧篱笆,新铺石板路,照料蔬菜园。今年新种了女儿爱吃的土豆,番茄和莴苣,因为有充足的时间照看,蔬菜长势和收成都不错。好好研究了一些园艺知识,与泥土打交道的时间很多。在家完成了一门为期 24 周的线上商业课程。此外野外走路时间多起来。

因为挪威的疫情措施相对理性,有步骤分阶段推进,我也得以在五月起逐渐开放画廊,从八月到十一月基本全天候开放,那里也是我下半年最享受的工作地。

六月花园劳作

4.这一年你去到最远的地方是哪里?

七月去了挪威中北部的特隆德拉格,是先生的祖辈生活过的故乡,距离奥斯陆550 公里。小城拦腰建在峡湾和内湖之间,保持了非常好的传统,风景美丽宁静的地方。

5.这一年你主要和谁生活在一起?

和先生,女儿生活在一起。

6.新冠大流行对你的工作方式产生了怎样的影响?

今年的展览计划因为疫情严峻,来自日本和德国艺术家的三个个展不得不取消。三月延期了一个个展,得以预约开放和线上完成展览。其余展览依然在实地空间展出和开放。

疫情也让我更多看到积极的方面。我个人的创作在下半年里有了相对充足的时间,能够专注继续和完善,并完成了 11 月中旬的个展。

女儿参与行为拍摄的照片 用于夏华个展海报

7.你的工作(创作或写作或策展等等)是否获得了某种推进?

我的工作分为两个部分。画廊方面,今年为挪威境内艺术家做的四个策展,从五月至十月顺利推进和完成。公众回归观展并参与艺术活动的积极情绪和疫情之下的心理,比以往更多一些丰富的意味。另外,今年把艺术品出售预期降至了最低,但展览先后出现了许多超出预期的惊喜。这对艺术家和画廊都是积极的鼓舞。

我认同一个观点:尽管疫情肆虐,艺术家们仍然继续保有创作的热情和对展览空间的需求; 在人类灾难和公共危机面前,艺术会暂时退场,处于无用的边域。但人们最终还是会需要精神层面的回归,探视,抚慰或者沉浸。

今年为参展艺术家所作的作品编译和评论,以及应《北欧华人通讯》期刊艺术专栏邀请撰写采访文章,按期完成发布,也顺利确定好 2021 年的展览计划。新建的网站及在线艺术品销售主页,此部分推进缓慢一些,希望会在不久之后发布。

另一个部分,是我的作品系列与个展。这个主题《呼吸》暂时离开绘画技术层面的表达。开始于 2017 年,是与雾霾,环境思考有关的一个装置与综合材料系列作品,今年年初因为疫情,这个作品有了新的视角和进一步完善的心愿。作品概念全部来自口罩,除去大部分的绢帛纤维和纸张材料,部分使用了口罩现成品。因为原先两位艺术家的展览计划取消,我的个展时间最终确定在 11 月初至圣诞前夕。也正好遭遇到奥斯陆疫情加剧,挪威全国开始自觉佩戴口罩的阶段。

作品完成后分别邀请了家人,朋友和陌生人在秋天的住宅外,初冬的奥斯陆街头,电车,车站等公共空间参与行为表演和影像记录。

8.这一年你是否比往年更焦虑?如果是,你是如何缓解焦虑的?

短时间内跨越和经历了疫情发生的不同地域,从最初的惶惑,到清醒面对所有人都要面临的困局,应该更多是感到无力吧。这一年工作和生活注定已发生了改变,但当这种处境被无限放大至人类全体,不分你我。当时间被无限期拉长,没有截止, 所谓的焦虑反而被稀释了。随之而来所能做的唯一的对抗就是保持原先的生命节奏,相对要更加乐观地面对每一天。

期间出现过两次比较明显的短暂焦虑。一次是在九月末。因为还在忙于为其他艺术家做展览,我自己的作品计划暂时要搁置。当最终沉住气,重新确定好日程及计划,又能继续投入到作品时,这种焦虑也随即消失。

另一次焦虑来自最近这一个月。随着在昆明的母亲年迈,健康衰退,家人的照料和沟通也到了艰难调整的阶段。或许这种焦虑若隐若现常年伴随,已不那么突显,但这个现实局面摊开来时,时空的错位和牵扯,反倒让生活失去某些安然。

对我来说缓解焦虑的办法就是先解决问题,尽心就好。找好友聊天也是一种释放的方式。危机解决完之后昏天黑地好好睡一觉。

9.推荐几部这一年你看过的电影或书(也可以是一段诗),也可以简单说下为什么。

今年读了庆山《得未曾有》, 韦羲《照夜白》,是去年带回来没有读完的书。当作者的视野和角度独立自洽,语言只是还原它本来该有的质地和本色。比较意会一句话: 巧夺天工, 敌不过浑然天成。

10.你是否想象过新冠大流行结束之后的人类生活会怎样?

如果从物质层面上,人类生活不会也不必要再怎么好了。但贫穷的人会更加贫穷。如果从精神层面上,人们可能会找到一些各自需要珍视的什么。
但人类的弱点和毛病仍然不会改变吧。


关于艺术家
夏华:云南昆明人
现居挪威,职业艺术家
奥斯陆 F48 画廊主理及策展

“住在2020”系列访谈策划:罗菲
本文图片由艺术家提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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